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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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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

樊琪一覺醒來, 見床友又早起了,他睡得比她晚起得比她早,也未免太勤奮了吧?

她撐起身體坐在床上, 打了個哈欠, 伸了個懶腰, 腦子裏湧入一個片段,她昨天是怎麽睡覺的?她好像是看書,看著看著就睡著了?所以書呢?陳至謙看到自己的書了沒有?

她翻開自己腳邊的帆布袋,發現書好好的在袋子裏。她昨晚放進來的?怎麽沒印象了呢?

她聽見烘幹機的響聲,拉開簾子, 自己的衣服和他的衣服都掛著,正在烘呢!看著掛在衣架上的內衣內褲?她百分百肯定, 自己壓根就沒把衣服從洗衣機裏拿出來過。

樊琪拉開門, 見陳至謙在忙活,問:“衣服是你幫我晾的?”

陳至謙回頭看她:“嗯,你睡了。我順手幫你晾了!”

“我怎麽睡了?”

陳至謙一臉懵懂的樣子:“什麽怎麽睡了?你露著肚皮,仰躺著睡了。我推你, 你反應都沒有。”

“我明明記得我在看書?”

陳至謙笑了一聲:“哪兒有書?你是在夢裏看書吧?”

沒有書?那就好!樊琪笑嘻嘻地進衛生間擠牙膏刷牙,什麽露著肚皮?樊琪突然反應過來。露肚皮, 不記得戴文胸,把人踹下床?再看鏡子裏,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的自己。

不行,不行!她真的只適合獨居,早點離婚, 早點搬出去一個人住。

聽見門鈴聲, 陳至謙叫:“樊琪,去開門。”

樊琪刷著牙, 走出去開門,門打開,見劉襄年帶著兩個保鏢,嘴巴裏的牙膏薄荷加太多了,辣嘴巴。

她連忙跑進衛生間漱口,探出頭:“陳至謙,劉老先生來了。

“我看到了。”陳至謙端著盤子和踏進屋裏的劉襄年面對面站著,他過去把蛋餅放桌上。

劉襄年打量著四周,也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,在這麽一間小的可憐的屋子裏,縱然身上還套著可笑的圍裙,也不能掩蓋他的光華。

這些年劉襄年見多了內地出來的年輕人,或許是生活環境的區別,哪怕先天條件再好,絕大多數人身上都帶著那種沒見過世面的土氣,而他身上完全沒有這種感覺,反而有著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沒有的從容。

陳至謙沒有搭理他,盛了兩碗白粥,一個小碟子裏一塊玫瑰腐乳被切成了兩半,他出聲:“樊琪,可以出來吃早飯了。”

“我馬上好。”

劉襄年一直等著陳至謙先開口,這個孩子比他想象中的還沈得住氣,這是打算直接無視他吃早飯了。

“至謙。”劉襄年叫他。

“劉老先生。”陳至謙回他。

“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的來意。”劉襄年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孩子。

樊琪從衛生間出來,他們的餐桌靠墻,面對面兩張椅子,劉襄年來了,沒多餘的椅子可以讓出來。

樊琪這點基本的禮貌還是懂的:“劉老先生,坐下說話?”

“你自己先坐下吃,今天要去考試,吃好了去趕地鐵。”陳至謙跟樊琪說。

這倒也是。樊琪坐下,看見碟子裏一塊餅子,上面有雞蛋蔥花,陳至謙見她盯著餅看,他笑:“不是山東雞蛋煎餅,也沒香菜,湊合著吃。”

“哦!”樊琪伸出筷子夾一塊餅,開吃。

邊上陳至謙和劉襄年對站著,陳至謙溫和而有禮:“我知道你的來意,但是不理解。”

劉襄年微微一笑:“不理解什麽?”

“一件四十年前已經有定論的事,為什麽還會被翻出來?您記得那串項鏈,難道忘記離婚協議書的內容了嗎?恩斷義絕,永不來往。這幾個字寫得清清楚楚。”陳至謙走到門口,伸手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,“劉老先生,請便!”

劉襄年微微搖頭:“看起來你的家人給他灌輸了太多上一代的恩怨,讓你對我有很深的誤解,所謂兼聽則明,偏聽則暗。至謙,你願意聽一聽我這裏的說法嗎?”

陳至謙沒搭理他,坐下吃早點,見樊琪吃雞蛋餅,吃得歡快問:“好吃嗎?”

“好吃的。”

想起她昨夜的要求,他問:“比起山東煎餅呢?”

“那完全不一樣的味道,兩種是沒有辦法替代的,山東煎餅哦!就是那種餅皮好薄的,裏面夾了薄脆,我一定加上兩個蛋,加甜面醬一點點辣醬,還要榨菜碎米,蔥花和香菜的。”樊琪吃著蛋餅,還是表達著自己真實的想法,“哎呀,你不應該提醒我的,這下好了,想吃山東煎餅了,你說怎麽辦?”

“那就不要想了,山東煎餅要用專用工具做的,你讓我上哪兒去找鏊子?”

樊琪擡起頭,認真地看著他:“辦法總比問題多,酒店用品商店興許能找到,就是外國人做可麗餅的那種,那個工具跟山東煎餅一模一樣。”

陳至謙伸手把雞蛋餅給拉到了他自己這邊:“不喜歡吃就別勉強。”

樊琪搶過來:“你小氣吧啦的?是你自己問了,我就實話實說,這個我也要吃的呀!”

陳至謙沒好氣:“你要求太高。”

“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,是推動技術進步的原動力之一。我看好你,加油!”

陳至謙:……

樊琪把蛋餅搶了過來,繼續吃,劉襄年站在那裏,進退兩難。

劉襄年看著小兩口低頭吃早餐,泰然自若打趣,並且壓根沒把他一個大活人看在眼裏,他咳嗽了一聲:“至謙,上一代的恩怨。真的,很多事情,你所知道的都是你奶奶的單方面之詞,以至於對我有很多的誤解,我不會跟自己的孩子計較的。我希望你能聽我說兩句。”

樊琪吃完了,站起來收拾碗筷,陳至謙說:“放那兒,我會收拾,早點去經紀行,再去翻翻書,看兩眼也好。”

“嗯。”樊琪進屋換衣服。

陳至謙站起來,他比劉襄年高大半個頭,他看著劉襄年:“劉老先生,我奶奶已經去世,你現在要說的,才是單方面之詞。從我這裏知道的是,妻子懷孕,岳父出事,作為男人,你不願意冒險回內地處理亂局,我能理解。您女兒跟我爸爸相差一歲,我也知道。這些都是你當時做出的選擇,落子無悔,買定離手。”

“當時國內那麽危險,你太外公,囑咐過你奶奶,讓她就待在港城,不要去內地,你奶奶不聽我勸阻執意要去,我也沒辦法。我在這裏,一個男人身邊有個女人也沒什麽吧?那是四十年代,在港城娶二房是合法的。”劉襄年說道。

“我糾正一下,我姓陳,陳濟蒼是我太爺爺,不是太外公。回內地這是我奶奶的選擇,拿著陳家的錢娶二房,也沒有觸碰港城的法律。和二房在我奶奶的房子裏,在她的床上和別的女人顛鸞倒鳳,也沒有違反法律。請繼續!”陳至謙幫他解讀了一下,收了桌上的碗筷,去洗碗。

換了衣服走出來的樊琪,噗嗤一聲笑:“太文藝了,什麽顛鸞倒鳳,他配嗎?就是交了配。我走啦!”

陳至謙克制地笑了一下:“去吧!”

劉襄年強壓胸口升騰的怒氣,低喝:“粗俗。”

樊琪笑:“上流社會,男盜女娼,可做不可說嗎?懂了。”

把碗放進水槽,陳至謙催她:“快走,快走,就知道貧嘴。”

陳至謙低頭洗碗,臉上掛著散不去的笑容。

劉襄年告訴自己,孩子來了一年了,也沒見來尋自己,可見他壓根就沒想要認他這個爺爺,自己才跟孩子見面,有誤解也正常,他要是見一面,立馬跟著自己回家,自己還能看得上這樣的孩子嗎?

人和人之間的感情,無非是我心換你心,自己給他足夠的關心和愛護,人非草木孰能無情?

“至謙,你從小在內地長大,你父親又是在你奶奶的教導下長大,不可否認,你奶奶是一位極其出色的女子,她堅強,美麗,聰明,高貴,但是她也很偏執,很難改變她的認知。我和她之間更多的是,那個時代的造成的悲劇。”

陳至謙把洗幹凈的碗放進櫥裏:“劉老先生,人不能既要又要,你如果想要順從,仰慕你的女人,就不該去追求有思想,很獨立的陳婉音。你既然貪生怕死,不敢去內地為我太爺爺收屍,那就好好守住你的下半身,等著我奶奶回來。你既然看上了漂亮溫順,不太聰明的女人,好歹別玷汙我奶奶的房子。你想說什麽?說我奶奶飽經風霜從內地出來,看到你和別的女人恩恩愛愛的生活在她的房子裏,難道你希望有個性的陳婉音,接受現實,妻妾和睦?”

劉襄年過去關上了門,他輕聲嘆息:“至謙,我是個男人。”

“我以為有擔當有責任才是個男人,怎麽到了您嘴裏,男人成了不負責任沒有擔當的免罪牌了?”陳至謙拿抹布擦幹凈了桌子。

“當時你奶奶鬧得兇,我不得已才簽下那張協議。真的非我所願。她執拗起來,連繁園都要賣,是我把繁園買了回來。我並不是說我沒錯,肯定是我錯得多,但是,但凡當時她能冷靜一些,也不會成現在這樣。聽樊琪說,你爸媽這些年吃了不少苦。我只是想要彌補你們,並沒有其他意思。”

“你居然認為,你買繁園是在念舊?難道不是在惡心我奶奶嗎?誰願意自己的心血,被前夫和那個女人住著?跟我說彌補,彌補什麽?”陳至謙摘下圍裙,掛在門背後的掛鉤上。

劉襄年被他說得一時無話,跟他講以前是講不通了,他只能跟陳至謙挑明:“我沒有繼承人,你叔叔十三年前就死了,就留下雪宜一個小姑娘,你是我唯一的孫子。你也應該知道,我年前確診了腎癌,雖然已經開了刀,但是能不能闖過五年這個關口,很難說。天禾下屬有多少家公司?只要你夠出色,天禾就是你的。”

陳至謙看向他:“如果我不夠出色,你要我做什麽?如果我足夠出色,我要天禾做什麽?”

劉襄年又是語塞。

電話鈴聲響起,陳至謙接電話:“你十分鐘左右到?好,我馬上下樓。”

他掛了電話,一雙幽深的眼,用帶著悲涼的口吻:“劉老先生,你把陳婉音的人生都毀了,為什麽還要在她死後奪走她唯一的孫子?”

說完陳至謙進了房間,獨留了劉襄年一個人在客廳,劉襄年看著已經關上的房間門。這個孩子怎麽像足了婉音,跟她一樣倔呢?

房門推開,陳至謙襯衫西褲,打了領帶,一件西裝掛在臂彎,氣宇軒昂。

在劉襄年眼裏,就是自己一手帶大的馮學明都未必有這樣的雍容不迫之態。

陳至謙提起櫃子上的包,拉開了門:“劉老先生,我今早還有安排,請!”

劉襄年走出門去,陳至謙拉上了門,他陪著劉襄年慢慢地走到電梯口,劉襄年的保鏢已經在電梯廳裏,按停了電梯,把裏面的人都趕了出來,讓他們乘坐其他電梯,等著劉襄年和陳至謙進電梯。

這是早高峰時間段,每一層開門,看見兩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保鏢堵著電梯門,都會把人嚇退。

劉襄年看著站在他身邊的陳至謙,他的眉眼間有她的樣子,只是男孩子長得更加硬朗一些。

“至謙,每個男兒都想幹出一番事業,也許你很能幹,但是你知道山下和山上的距離,並非仰望就能到達的,而我可以帶你上去。”

陳至謙:“目前看起來沒有這個需要。”

“你壓根都沒有機會接觸這個階層的人。你根本不知道認識了這些人,你會有多大的機會,你會有什麽樣的成就。”劉襄年嘆了口氣,“有時候機會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。我知道你現在為了游戲機不能上批量而煩惱,我給你直接投一家廠都可以。”

陳至謙低頭淺笑,但是眼神裏有著讓劉襄年無法忽視的嘲諷。

在商場縱橫這麽多年的劉襄年,有些揣測不透這個孩子是什麽心思。他是真的拒絕嗎?為什麽還要陪著他下樓呢?

電梯到達樓下,在保鏢的護衛下,他們一起走出了門口。

門前停著劉襄年的勞斯萊斯,意外的是後面還有一輛賓利,在這個年代,在這樣的樓盤,出現這樣兩輛頂級豪車,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。

賓利的車門被打開,一位跟陳至謙年近相仿的俊朗青年出來,招手:“至謙。”

劉襄年看見這個年輕人楞了一下,他忽然意識到陳至謙到底在嘲諷什麽?

這是在資本市場翻雲覆雨的MFY和麟龍資本的創始人容遠,如果他看上陳至謙,給他投錢,那麽以容遠的號召力,跟著給陳至謙送錢的人,必然前赴後繼。

容遠走過來站在陳至謙身邊:“劉老板,好巧。”

“容先生和至謙認識?”

“至謙做的游戲機我很看好,決定投這個項目,他現在從生產到銷售還都有很多缺陷,我這兩天幫他解決這些問題。”容遠伸手:“劉老板,今天安排行程比較緊,改日有空,一起喝茶?”

“一起喝茶。”劉襄年跟他握手。

劉襄年看著陳至謙和容遠坐進了車裏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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